新华社广东清远11月13日电 题:摔跤赛场的“无声勋章”
新华社记者胡拿云、王楚捷
第十五届全运会女子自由式68公斤级决赛,云南队的龙佳与对手紧紧缠抱在一起,头颅相抵,手臂绞缠,肌肉绷成弓弦。
一次突袭,她的头被压在垫子上,耳朵在重压下通红发烫。她的身体几乎被锁死,却在刹那间爆发出新的力道——头一甩,肩一送,重获平衡。
当龙佳最终站上冠军领奖台,摄像机对准她年轻而坚毅的面庞时,也捕捉到了她双耳上那些不规则的轮廓——肿胀、增厚,耳软骨因反复受伤而增生,如同厚厚的肉垫。这便是体育界众所周知的“摔跤耳”。
对外行人而言,这或许像是一种伤痕;而对摔跤选手而言,这是他们用汗水浇灌、用伤痛铸就、镌刻在身体上的“无声勋章”。
“摔跤耳”的形成,源于这项古老运动最原始的对抗本质。在日复一日的缠斗、挤压、摩擦中,选手们脆弱的耳廓软骨组织频繁受损,内部产生血肿。若想保持耳朵原状,需要立即抽液并充分休息,但高强度训练和密集赛程让这成为奢望。
于是,身体启动了自我修复的本能——软骨在一次次“受伤-未愈-再受伤”的循环中不断增生,最终钙化定型,耳朵也因此失去了原本的轮廓。
本届全运会摔跤比赛男子自由式57公斤级冠军邹万豪,向记者揭示了这枚“勋章”锻造过程中的细节。“耳朵在撞击之后会迅速血肿,长时间消不下去。肿得厉害时必须及时抽掉淤血,有时候也会在训练中直接撞爆,血会瞬间喷出来,染红垫子。”谈及此,他的语气中带着自豪,“我们摔跤手都以此为荣,这是我们的勋章。”
与男运动员普遍的自豪感不同,对于女运动员而言,接受“摔跤耳”往往需要跨越更大的心理鸿沟。
“训练初期,耳朵每天都会肿起来,感觉自己像个‘大头娃娃’。”十五运会女子自由式摔跤62公斤级冠军张骐说。也正因如此,一些女子摔跤运动员会留起能盖住耳朵的长发,保护着她们在赛场下的少女心。
走进全运会摔跤赛场,只要你稍加留意,便会发现“摔跤耳”几乎是选手们的标配。广西队的曹利国,他的耳朵已经失去了明显的轮廓,彻底融合成一个厚厚的、充满韧性的“肉垫”;江苏队的张玉,耳朵软骨边缘肿得像个饱满的饺子,耳道被挤压得仅剩一条细缝。这些变形的耳朵,无声地诉说着背后数以万次的抱摔、滚翻与汗水浸透地板的日夜。
全运会摔跤比赛大幕落下,有人暂别赛场,有人整装再出发。但无论去向何方,那些被岁月打磨出的“摔跤耳”,早已成了他们的铠甲——摔得再狠,也不曾退缩;被摔倒多少次,都会重新站起来。